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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虎：“只要你不觉得心沉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就沉着心听。”

    “在特殊年代里，极端政治高于一切，不要说扭曲人，就算扭曲天也，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，老爷子的故事就是发生在特殊年代的典型故事。”

    “也不知道雅兰姐给老爷子写的回忆录怎样了，虎哥先透露一点儿。”

    “会沉重得你几天几夜睡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就好好感悟，雅兰姐能用心用情走进别人的故事我也能。”

    李虎没想到赵悦对自己的老少朋友都感兴趣，很有些高兴，“行嘛，那我就提前跟你讲一点儿。老爷子叫罗玉模，快八十了，早前学兽医专业，还是大学里的教学实验员，后来又当了生产队的社员、采石场的石工。据说，当年老爷子在农村连开社员大会的权利都没有，连做工都不给工分，最后又当了建筑队的建材管理员。”

    赵悦接过话，点着头，“当过那么多‘员’，真是乱七八糟，嗯，我好像品出点儿啥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还早。”李虎说着拿过桌上的烟盒站起身来，“烟没了，讲大故事没烟不行，我买烟去。”

    赵悦靠在阳台前，看着李虎走出楼口大步流星朝对面小卖部走去，然后又看着李虎大步流星而回。

    李虎坐下来，狠抽了几口烟后讲了起来……

    三十四岁那年，罗玉模被所在省农学院，以“农科人员要极积上山下乡支持农业第一线”为由遣往农村。说到当时，罗玉模丝毫没感到沮丧，反而真心响应号召，别妻离子扎根农村，在没有家底、人地生疏、处境极端困难的情况下，用毕生所学投入到钟爱的畜牧兽医业中，特别在当时无经费，少场地、缺设备时，仍旧独自积极对不同品种的动物进行人工远缘杂交探索。一九六0年初，经过罗玉模反复研究及大胆实验，终于成功实现了对公牛与母猪进行人工授精的牛猪远缘杂交，并被其命名为“f一代牛精猪”。

    李虎解释道：“‘f一代’体壮个大长速快，抗病力强，据说这在当时还是中国首例，甚至亚洲第一。”

    赵悦停下筷子，“那他就该是名人了呀，后来咋又坎坷又遗憾呢？”

    李虎继续道：“据说，当时全国各媒体对‘f一代’都作过专门报道，甚至连当时的团中央、团省、市委，以及国内外很多专家都到过他所在的畜牧场，但那时老爷子踌躇满志，只重事业不知荣誉，好多原本该留下他身影，给他带来一生荣耀的事迹，就因为历史原因，全都落在了别人身上，更没想到，因为他早先曾在国民党伞兵学校读过一年书，反倒成了被极端政治抹杀功劳，扭曲人性，当了二十六年没档案没户口的黑人。”

    在丧失人性的极端政治年代，大部分人将罗玉模视为坏人，只有家人才将其看成是不可缺少的亲人。由于罗玉模的所谓不清白，全家遭遇过极不公正的待遇，给其家人情感造成过极大伤害。在数十年苦屈中，罗玉模也曾有过灰暗，甚至过激念头，罗玉模曾情真意切对东方雅兰说，最让他感动的是困难时期，全家七口每月只能靠在医院当护士的老伴五十多元工资加卖血度日，也不管罗玉模当时过得有多艰难，但敬老育小的老伴除了对其不嫌不弃、任劳任怨、毫无哀叹，反而百般信任、理解、体贴，用其难秤斤两的心，无法丈量的情，伴随罗玉模走出绝望，共度几十年风雨，罗玉模说老伴对他有难以言表的再造恩再生德，恩重如山，永世难忘。

    赵悦一边用心感受着讲故事的人，一边却又情不自禁陷入在故事主人翁的人生历程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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